浊皿

*不是为童妓夫写的，但是有童妓夫，打上tag方便避雷

*有为了方便的剧情捏造

*“是说我到底在写什么啊”写到后面就对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困惑

*阅览不适请及时退出

没人供奉的小庙，住着没人知晓的神明。

 

这是吉原花街，来来往往具是纸醉金迷、及时行乐的匆匆过客。没人信奉神明，也没人渴求神明。

 

但今天罕见地来了一位客人。

 

“你是……神明吗？”

“不，我只是会说话的石头。”

 

是的，因为没有信仰，我已经没有任何神力。我是即将死去的，会说话的石头。

 

眼前的小孩带了一条蛇，两只青蛙，还是几十只小虫子。

 

“为什么要带一条生态链来见神明，不，我是说会说话的石头。”

“？”男孩疑惑地歪歪头：“这是，我的食物……”

 

“这是很久才，捉到的……供奉给神明。”

“谢谢，我收下了。不过我不是神明，我是会说话的石头。”

 

男孩似乎被我的话弄糊涂了，愣在那里不知所措。

 

“你想要什么？不过作为会说话的石头，我什么都无法帮你实现。”

 

又被我的话搅得糊涂，男孩踌躇良久，终于小声开口：“我想有‘爱’。”

 

“你想要爱情吗？想要婚姻，还是肌肤相贴？”我有些好奇，毕竟是这么小的孩子：“你希望哪个女孩为你如痴如醉吗？”

 

男孩茫然地看着我，而后犹豫着轻轻摇摇头：“不……我、想要我有‘爱’……”

 

我不再开口，许是等不到回答，男孩接着道：“妈妈说，我是虫子……没用的垃圾，地狱里爬出来的鬼……我不会被任何人爱，因为我没有爱人的能力……我是怪物……”

 

“所、所以，如果我也能‘爱’人，是不是就会有人爱我了呢……我、我想做人……我想成为人类。”

 

这次轮到我困惑了，眼前这孩子虽然有着异人的畸形瘦弱身躯，可他的确是个人。而且……感情系统完好。换而言之，这孩子在感情上是非常健全的孩子，他完全拥有爱人与被爱的能力。

 

“我知道了，你回去吧。你已经能够爱人了。”我开口许诺，实际上我什么也没做。

 

男孩抬起头，脸上是惊喜的表情。为了让他相信我，我收下了他的供奉。

 

就这样过了几天，那孩子又一次来了这里。

 

他这次带了两条蛇，珍重地放到我的面前，和上次不同，他明明比以前更显瘦削，可脸色却红润，眼睛里蕴含着生命的火苗，看起来精神不错。

 

“神明大人，谢谢你把妹妹带给我。”男孩笑着露出鲨鱼齿，看上去天真得可爱：“看到她的瞬间，我就知道那是神明给我的礼物。”

 

听着男孩的讲述，我逐渐了悟。真相是，初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，于是雏鸟般依恋着对自己最好的同类，被爱着的男孩自发地用自己本就完好的感情爱着婴儿。

 

“如此，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？”看着眼前的供奉，我开口道：“虽然作为一个会说话的石头，我什么都——”

 

男孩摇摇头打断我，脸上是幸福与满足的表情：“我，什么都不要了。”

 

这样啊，这孩子是专程来感谢我的，此时的这孩子还未变成那个贪欲不足的鬼，他满足于现状，抓着小小的幸福就已知足。

 

可我本就没做什么，我想向男孩解释，他却在道谢后跑走了。看着男孩的背影，我在心中暗自祈福，希望你和妹妹能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。

 

可我说过，我不是神明，我只是一块会说话的石头。我的祈福一文不值。

 

不知道过了多久漫长岁月，那孩子再次来到我面前时我险些不敢认。

 

有了妹妹的那孩子，明明无论何时都燃烧着蓬勃的生命力。可此刻，那火苗闪烁着，似要熄灭，却又固执地燃烧着。

 

我注意到他的衣服有着肮脏的灰，露出的手臂和小腿有着难看的烧伤，后背浸染血液，留下干涸的污渍。——发生了什么？你快死了吗？

 

扑通。男孩跪在我的面前，对着我砰砰磕着头：“求求你，求求你……不要夺走我妹妹，求求你……”

 

男孩的妹妹唤作梅，是非常美丽的女孩，而比起她的美丽，她对哥哥的爱显然更让这孩子欢喜。他无比溺爱着妹妹，说那孩子是他的心脏也不为过。他视其为珍宝，小心呵护在手心，无比骄傲地说着她一定会成为高高在上的花魁。

为了让自己和妹妹过上好日子，男孩成为了妓夫，靠着讨债养活兄妹二人。

 

糊涂的我在男孩的讲述中得知始末。原来那位妹妹不知为何得罪了武士，被武士惩戒置于火坑时恰遇妓夫太郎匆匆赶到。

担心妹妹的妓夫太郎并未被怒火和哀痛冲昏头脑，匆匆带着妹妹离去寻医时被躲在暗处的武士划伤后背，好在妓夫太郎正在走动，那伤口不深。

 

到了医馆，因妓夫太郎来得及时，好歹梅的命保住了。只是后续的治疗却再拿不出钱来。

 

妓夫太郎照顾妹妹的时候，看着妹妹疼痛难忍的模样，妓夫太郎一次出门便寻着那位武士将其斩杀，伙同帮凶的老板娘也被他一同斩杀。

 

归家后妓夫太郎将此事告知妹妹，梅欢喜了几日，连声叫好，精气也恢复些许。

可惜到底是伤得重了，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又坚持几日后，到底是坚持不住了。每日只攥着妓夫太郎的手说着疼，说着不想死。

 

说到底，这孩子被妓夫太郎溺爱着长大，便以为自己哥哥无所不能，比起宽慰释怀，她日复一日哀求哥哥想想办法，她不想离开哥哥，也不想死。却不知这举动无异于在妓夫太郎心上扎针，妓夫太郎日日痛苦，为自己的疏忽，为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
 

可是——

“别说我这块石头，就连真正的神明也无法让人起死回生。”

 

是的，妓夫太郎只能接受这个令人哀痛的事实，他注定要失去那个可心的孩子。

 

“那样的话……就请收回去吧。”妓夫太郎抬起的额头因用力的磕头流下血痕，他的脸蛋脏兮兮地印着灰败：“爱的能力……我不要了。”

 

他看着我，湛蓝的眸子落下水珠：“为什么呢……为什么爱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呢，那样的话，我不要了，我想要继续做一个怪物。”

 

我无法收回，就像我无法给予。我只是一个会说话的石头。

 

许是终于察觉到我的无能，那孩子以手撑地，缓缓将头贴在手背，跪伏在那里，那是哀痛至极的身姿，他的哽咽声细不可闻。

 
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 

妓夫太郎这样说着，那并非对我，而是对那个缠绵病榻的孩子。因为想要轻松一点，便恳求神明收回他爱的能力，这无异于让他抛弃对妹妹的爱，而这令他羞愧难当。

可是换而言之，他对妹妹的爱而产生的哀痛，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承受范围，若不舍弃这份感情，恐怕妹妹死亡到来的时日，便是他的死期。

 

妓夫太郎离开了，恐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。

 

本是这样想着的我，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那孩子的一天。

 

“原来你真的只是会说话的石头啊……”那孩子一见面就说了不客气的话。

 

而且比起之前的几次，这次那孩子更是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我的身旁。

 

“我们……被拯救了。”他开口道：“他不是神明。……哧，所以说神明啊，恐怕根本就不存在吧。”

嗤笑后的妓夫太郎抬起头望向虚无，声音毫无波澜，却藏着些复杂：“如果真的有神明……我要杀了他。”

 

无可厚非，我清楚知道眼前这孩子经历过怎样的炼狱，既然如此，他会仇恨神明也是理所应当。

 

“妓夫，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庙吗，好破~”轻浮的声音自外间传来，强塞进语气里的感情不免虚伪得令人生寒。可我却觉得熟悉……

 

果然。进来的人我认识，那是比妓夫更早来过这里的人，好奇地问我能不能让他感受到爱。

 

做不到。他并非没有爱的能力，但属于他的爱神经太过纤细，如果说妓夫太郎的爱是等待开启的宝箱，只待有人开启便喷薄而出。他的爱就是戈壁滩上的小草，确实存在着却毫无存在感，说不准何时便枯死滩上。

 

“啊，想起来了。”童磨一拍手掌，恍然大悟：“就是那个‘只会说话的石头’庙！”

 

说起来这个名号还是他给我的，好像是教主，却非常不尊敬神明。因为他说的没错，我便拿来用了，但果然这家伙非常擅长惹人生气。

 

“我曾经来过哦，不过只是会说话的石头，一点用都没有嘛ww”童磨即使当着“石头”的面也毫不顾忌的笑着：“没办法呢，毕竟只是会说话的石头，像是这种会说话的石头帮不上忙也是没办法的事，因为只是会说话的石头嘛ww”

 

嗯？我看着眼前的童磨，忽然有些困惑……难道说对于我无法给他感情的事，他其实非常介意吗？

真稀奇，他居然会“讨厌”别人，或许我错了，他拥有的情感能力恐怕比我认为的还要多一些。

 

事后我听妓夫太郎说那人也会因为别人指出他没有情感而生气，则让我更加确信他有着情感。

或许他的情感体系和别人不同，或许他的表达有问题，又或许他的感情还在生长，但毫无疑问，只要给他一些契机，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真正的情感是什么。

 

我没想到那契机会是妓夫太郎的死亡。

不，我并非指妓夫太郎的死亡不算什么，只是没想到妓夫太郎会那么容易死去。

 

“然后啊，无惨大人居然说‘不明白你们存在的意义’，什么嘛，我可曾有让他失望吗？”童磨孩子气地鼓着嘴巴：“明明是我介绍的，无惨大人就这么喜欢那两个孩子吗，啊，说起来之前那个下弦死掉的时候，下弦们就被大清洗了呢。原来无惨大人这么喜欢下位的小孩子吗？还是喜欢病弱的孩子呢？”

 

“即便失去那孩子，你也不难过吗？”

 

“我并没有觉得悲伤哦。”童磨看着我，温柔地笑着：“但如果你给我感情的话，我会为那孩子哭一场。”

 

“我只是会说话的石头。”

“诶~真小气。我还以为你喜欢那孩子呢——”

 

我确实很在意那个孩子。但我只是一块石头。

 

更何况

“你会怨恨我。”

就像那孩子曾经怨恨我“给予”他爱的能力一样。

 

童磨瞪大那对漂亮的彩色双眸，连连挥手：“怎么会呢，我会很感谢你哦。”

 

“那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想要我给你感情？”

如果不是为了向那孩子表达“爱”，你现在渴求的又是什么。

 

“我会……为那孩子哭一场？”

“那便哭。”

 

童磨笑了一下，看着我像在看故意欺负他的坏孩子：“我感觉不到哀伤嘛。”

“那你现在的感觉是什么。”

 

空空的什么也没有？不是吧。

 

童磨脸上的笑意收敛，他看着我，缓慢而认真道：“我讨厌妓夫太郎。”

 

“诶~好奇怪哦~”童磨又恢复一贯的笑脸：“我不讨厌妓夫太郎啦，只是现在的话，我只有‘讨厌妓夫太郎’这一种心情，好奇怪哦~”

 

那是当然的，因为你现在正陷于“愤怒”当中。

 

我好像终于窥见眼前人的情感一角。他的“同理心”有问题。

他对他人的苦难无法感同身受，连稍加体会都困难，却偏偏被推上了必须感受他人苦难的位置。

也不知道是上天开的玩笑，还是因为他接触了太多苦难才自我保护地封闭了同情心。总之，他无法感受到别人的心情。

 

就算知道照顾别人的心情会对自己有利，可别人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，纵然分析观测，也总像模仿人类的人偶，信徒断定那模仿“拙劣”的部分是神性，真正站在他身旁的人却能看出他并非健全的人。

 

现在也是，他无法感受妓夫太郎死去时的心境，无法体会他们兄妹的羁绊，他不因妓夫太郎的死亡而痛苦，只能感受到自己失去了“玩伴”的恼怒。

 

或许让他“死”一次，或许有足够的情感冲击，他才能令那夭折的同情心再次生长。

 

而这些，我便无从得知了。

 

又过了多久，又是多么漫长的岁月。这间破旧的庙居然还会有人拜访，不，并非特意来的人。

 

那几个人匆匆进入，外面哗哗下着雨。显然他们是来躲雨的人。

 

“呜哇啊——好大的雨。”白发的小女孩这般抱怨，比她年长些的男孩从背包里拿出未被淋湿的毛巾搭在女孩头上揉搓：“回去得洗个热水澡呐……”

 

给女孩擦拭完，男孩又看向站在我面前观察我的男人：“童磨先生，过来。”

“嗯？”童磨轻轻歪头，俯身凑过去。男孩自然地将毛巾落在他的头上替他擦拭。

 

“哈哈，好痒。妓夫太郎的手好温柔。”童磨眯笑起双眸，扯过毛巾落在妓夫的头上：“我也帮妓夫擦擦吧。妓夫太郎真认真，居然会随身带着毛巾呢。”

“毕竟是出来郊游的吧，会有各自各样的情况。”

“各种各样的情况呢ww”

 

“梅，包里面还有饼干，先垫垫肚子吧。”

“好哦——”

 

三个人并排坐在庙里，望着雨幕，分享同一盒饼干。

 

妓夫太郎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小盒子，那似乎是名为手机的东西。

 

“炭治郎他们也找了个地方躲雨，宇髄老师他们好像准备出来接大家。”

 

梅跟着补充：“啊，哥哥，祢豆子她们已经到旅社了。你看，回去就能吃到这种鱼子酱诶。”

“看起来很美味呢~”童磨凑过去看，末了坐在那里摇摇晃晃地看起来很开心：“真好呢，快点来接我们吧，啊，不过我不想那个白头发的家伙来接，能不能让胡蝶她们来呢~”

“不可能的吧。女老师应该会留守在旅社。”妓夫太郎吐槽道：“是说白头发的是宇髄老师还是不死川老师？”

“没差嘛ww”

“说的也是……”

 

两个人都不喜欢童磨，童磨也不喜欢他们。

 

“啊，老师的电话。”妓夫太郎接起电话，那边便混着喧嚣的雨声透过手机传来：“喂，没被吓到吧。你和那个小丫头。”

“我和梅都很好，童磨先生也——”

“啊，那家伙随便啦。”对面打断妓夫太郎：“这附近信号不好，记得手机留些电，我很快就去接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别害怕啊。”

“……把我当小孩子吗。”

“你本来就是小孩子。”说完宇髄不等妓夫太郎反驳，马上道：“好了，我出发了。别害怕，我马上就到。”

 

说完便挂断电话。梅傲娇地哼了一声，童磨语气里满是失望：“为什么是他来嘛——”

 

妓夫太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，又一个电话打来，妓夫太郎刚接起电话，吵吵闹闹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：

“谢花前辈！你们那边还好吗？”

“喂喂，螳螂男，和那个蚯蚓女，本大爷去接你们！”

“不，刚刚都说了他们也找到躲雨的地方了吧，而且伊之助你刚被炭治郎擦干净，不要再冲到雨里了！”

 

“谁是蚯蚓女啊！才不要你接呢，卜卜！”还不等妓夫太郎开口，梅在一旁隔着电话冲那边做鬼脸。

“我们没事的，童磨先生也在这里。一会儿老师会来接大家。”

“哈啊！你在做鬼脸吧！那本大爷就这样——！”

“嗯，我也收到老师们的通知了，再耐心等待一下吧。对了，谢花前辈有带毛巾吗？”

“住手伊之助！那是什么表情！而且通话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！”

“有啊，梅和童磨先生都擦过了。你的话，反正你肯定也带了吧。”

“笨蛋野猪——！”

“嗯，我带了。谢花前辈不要只顾着别人，也别忘了把自己擦干，感冒就不好了。”

“什么啊你这个蚯蚓女！”

“别吵了啦！！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 

妓夫太郎和炭治郎的对话在双方队友的吵闹中顺利进行。

 

真好啊，那孩子很有活力的样子，我不禁这样感慨。有关心他的老师，要好的朋友，身边的亲人，这孩子这一世不会再为了爱的能力而困扰。

 

“我知道为什么会怨恨了哦。”一声低语打断我的思路，那是离我最近的童磨。

 

谢花兄妹还在和电话那边的几人闲谈，没人注意这边。

 

我因童磨的话而困惑，同时漫长的岁月也剥夺了我说话的能力。我现在只是一块会思考的石头。

 

“怨恨‘拥有感情’这件事，我知道了。”童磨再次重复，低垂眉眼：“因为突然很难受，不喜欢。”说着童磨自顾自笑起来。

 

“但是，果然还是很有趣。”他笑着：“喜欢。果然还是喜欢。”

 

他拥有感情了吗，还是他的感情只是成长了一部分。

 

我无从得知。

 

我只能看到他对那兄妹的喜爱，看到他对那个来接他们的老师的讨厌，看到他看向妓夫太郎目光中潜藏的复杂。

 

如果是那样的话，虽然只是一文不值的祈愿，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拥有和妓夫一样炽热的情感，希望你们都能够幸福。

 

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