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地狱再会的话(下)

*阅览不适请逃

*彩蛋是碎碎念的ooc玩意儿,一千字左右


“童磨大人……”

“妓夫太郎,这里像是火一样是什么呢?”


还未来得及开口,妓夫太郎首先被童磨这样询问,尤觉不够,童磨又补充道:“生气吗?我大概知道生气是什么感觉,但是这不太像,比生气多一点,干涩的,闷闷的,很不舒服的扭曲着。”


那是什么啊……妓夫太郎觉得这个感觉非常熟悉,可为什么童磨会有这种感觉?


“那是妒火——嫉妒吧?”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,宇髄毫不顾忌地“帮忙”道。


“嫉妒……吗?”童磨低声重复着,这一次却没怎么品味这份情感,他抬起头笑着看向宇髄:“谢谢你这么好心。你最近和我的孩子们离得真近呢,以前是关系好的朋友吗?”


“啊,怎么说呢,我倒是……”

“可以杀了你吗?”

“……诶?”


“啊!抱歉,那样的话是不行的吧!”童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,眉头为难地皱起,不好意思地看着宇髄:“而且在地狱也没办法再死一次吧?真是的,我说了奇怪的话呢。”


不,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?宇髄面色凝重,虽然曾经的上六鬼变成了小孩子,但出现了更麻烦的家伙。


童磨……上二……上六……变鬼……父亲……等等!宇髄突然想到,难道变鬼以后是眼前这个人把兄妹带大的吗?


由这么危险的家伙带大??太糟糕了吧……

说真的,你们还是来做我家的孩子比较好……


“嫉妒?不是那个吧……而且童磨大人为什么要嫉妒啊……嫉妒什么啊……”妓夫太郎挠挠侧发百思不得其解。


“笨——蛋——!”梅骄傲得抬起头看着宇髄:“你这次完全猜错了!”


“不!华丽的祭典之神不可能有错!”

“就是猜错了!”

“没错!”

“有错!”


“你说!”宇髄把视线转向妓夫太郎:“你很了解这种吧,毕竟每天都在‘嫉妒’‘嫉妒’个不停。”

“啊……”妓夫太郎目光游离:“确实有点像……”

宇髄得意:“哈!”

看不惯宇髄得意的梅:“哥哥!”


“但是……不可能吧……”妓夫太郎接着道:“没有源头啊……”

“喂!坚定自己的立场啊!”

“闭嘴!错了就是错了!你这个错误之神!”


看着热热闹闹争吵不休的三人,童磨笑眯眯道:“大概就是嫉妒吧。”

“诶——!”梅拉长声音抱怨。

“嫉妒……什么?”妓夫太郎不解地看着童磨。


“真好啊……我也想有人能陪着我……”即使情感不全也不妨碍童磨表演,他故意委屈巴巴道:“真寂寞呢……”


“……啊?”妓夫太郎环顾四周,那边的三口之家抱在一起沉睡,另一边的四个人聊着天很温馨。


原来是这样啊……


虽说童磨过了这么多年才反应过来也太奇怪了,但谁能苛责一个正在学习情感的人呢。


梅就没想这么多,她直接坐起身跑到童磨旁边顺顺他的后背,沉重地叹息:“活了几百年也没一个人陪你下地狱,好好反思一下吧。”


对此宇髄点了点妓夫太郎的肩膀。


“你妹妹……”

“啊……她连自己也骂进去了。”妓夫太郎跟着感慨,紧接着瞪向宇髄:“你又怎么样!也没人陪你下地狱吧!”


“残念啊!我的老婆变成老婆婆也身体健康!子孙们也都元气得很呢!”宇髄气势汹汹地叉腰:“没人陪我才万事大吉!”


“真寂寞呢……真寂寞啊……”

嘀嘀咕咕说着的童磨还掉了几滴眼泪,但那说话的语气怎么听怎么熟悉。


“噗!”


恼羞成怒的妓夫太郎给了突然嗤笑的宇髄一击手肘。


在场大概只有梅对童磨的话信以为真,无奈地抱住童磨:“真是的……别太难过嘛,下辈子好好做人吧!”


“看到这么温柔的小梅,被治愈了一半呢。”伸手揽着梅,童磨流着泪看向妓夫太郎。


妓夫太郎完全知道童磨是在装,但是……


叹了口气,妓夫太郎走过去抱住童磨:“好了啦……”

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呢。


环抱着兄妹俩,那边的彩瞳好像用什么意味不明的眼神看过来了。宇髄摸着下巴回望过去,不作声。


『童磨,服刑时间到,请进入直梯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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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每次只有我的时间这么短……”本是故作委屈的声音此刻倒真的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。


“快去吧,不然会被惩罚的。”

“要坚持住哦。”

兄妹俩又紧紧地抱了童磨一下,注视着童磨离开。


童磨走后,宇髄试探着询问:“……那家伙好像对我有敌意?”


不过这对兄妹应该感觉不到吧,毕竟和那家伙那么亲近,在兄妹面前也没有攻击性……


妓夫太郎和梅瞪大眼睛,不可思议的看着宇髄天元。

“……你……发现了吗?!”

“很厉害嘛!忍者!”

“诶?!”


没有理会宇髄,兄妹俩自顾自地说着什么“居然传达出去了”“是不是开始变得擅长了”“不排除是忍者的敏锐性”之类的话题。


“等等等等!他讨厌我,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??”

“哈啊——!你以为你是谁啊!”梅紧皱眉头一脸不爽:“会惹人烦是当然的!我最最最讨厌你了!!”

“怎么说都是杀了我们的家伙……那家伙虽然很奇怪但和我们关系很好,会讨厌你很正常吧?”


“刚刚还问我是谁呢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
妓夫太郎和梅对视片刻,犹豫着问宇髄:“你们以前见过?”

“你觉得呢?”

“……”


“好奇怪啊哥哥……”

“是啊……果然还是不擅长吗……”


“但是哥哥!还有一种可能!”梅甩甩白发,回头狠狠一指:“这家伙有张一看就烦人的脸!”

“给我的帅脸道歉。”


“正因为帅才烦人啊,那么漂亮的一张脸,真好啊啊……我懂……我懂……我懂啊!!!”

“嗯,谢谢妓夫太郎,真体贴,但别挠自己,快住手!”


那天之后类似的情况仍然发生,看着童磨愈发晦涩的目光,宇髄总觉得这家伙说不准哪天就要给他套麻袋。


不过童磨大概是没机会了,因为宇髄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日子。


“等你们下次出来就见不到我了。”


闻言妓夫太郎愣了一下,过了半晌才沉声道:“……嗯。”

连一旁的梅也精神萎靡,靠在妓夫太郎身边不作声。


“舍不得我?”

“……别开玩笑了。”

“才没有……”


连反驳都是那么有气无力的。明明他们是宿敌,而且只相处了这么短暂的时光……

宇髄的心漫上酥麻的酸涩感,他想这对兄妹一定没有感受过多少别人的善意,所以只是稍微对他们亲切点,他们就会舍不得你。


“还会再见的。”伸手摸着他身旁妓夫太郎的头发:“下次别再做鬼……不,鬼王都被斩杀了你也没机会做鬼了。好好做人,等下辈子咱们再见的时候我请你们吃蛋糕。”


“……吵死了。”即使这么说着,妓夫太郎也没有躲闪,他皱着眉,看起来要哭了——不会哭的,他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。

“真烦人……把地狱当什么了……度假景区几日游吗……死了都烦人……”这样捂着脸嘀咕个不停。


宇髄无奈轻笑,伸手又要去摸摸梅的发顶,却被躲开了。

怎么回事,明明刚刚还露出了一点依赖的表情……现在能看出她还是不舍,但是整个人又很生气的状态,好像是在他说“鬼王都被斩杀”之后?


“欺负无惨……先生的人,不许碰我!”

“……啊,迷妹吗?”

“哼!!”


这点倒是没想到,在他看来无惨算不上是好领导,居然还会有鬼敬爱他。


兄妹同心,想来哥哥对无惨也是好感居多。对此宇髄不予置评,毕竟这种东西,即使是错误的,但是谁又能不去亲近善待自己的“人”呢。


兄妹沉默着,宇髄也没有开口,三个人品味着寂静的时光。


突然一道细小的声音,不仔细去听就会被人忽略的声音轻声念叨。


“我们就那么罪恶滔天吗……”


那声音真的很小,原音柱的宇髄庆幸自己的好耳力可以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。


怎么说呢……说出这种话的可是原上六啊,吃了不知道多少人才爬到上弦的恶鬼,居然会说出这种疑问,让人惊叹于他的“无耻”。


但宇髄知道不是的,这对兄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“罪恶滔天”,他们相当于是两张白纸被肆意涂改得面目全非,他们想要求生,于是选择变鬼,之后便以鬼的法则行事。


在顺遂的时候,谁都是好人。这么算来,难道不是命运的不公吗?

如果是普通人,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活得很好。

如果是有钱人,施舍点钱就是大善人。


如果一生困苦颠沛流离,不支起一身的刺就活不下去,那又该怎么办?


“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,只是作为我来说。杀了老板娘和武士,我不觉得有错。”宇髄目光坦然:“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,怎么算是错。”


“但是,之后被你们吞食的人,他们就错了吗?”


妓夫太郎望着他,目光似是茫然似是思索。


窝在妓夫身上的梅色厉内荏道:“怎,怎么不算!那些家伙,鬼杀队的,想要杀掉我和哥哥,就该死!还有……还有那些!那些讨厌的游女,下男,客人……他们自己惹人烦,所以!”


她看起来也是心虚,说话颠三倒四结结巴巴的,只是硬撑着头皮在说。


“梅!”妓夫太郎呵斥一声,低下头顺着梅的长发:“别这样……”

梅止住话头,和哥哥一样低下头,沉默不语。


宇髄挑眉,他看得出来,对妓夫太郎来说,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妹妹成为一个华丽高雅的公主,即使教会妹妹要在感到危机的时候先掠夺,可他大概也不希望妹妹变成只会推卸责任到受害者身上,拼命找借口的卑劣家伙。


这次他们沉默的时间很长,直到稀碎的呜咽从梅的嘴里吐出,小姑娘哭得抽抽搭搭的,捂着眼睛:“……对不起……梅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“我也是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
没人能替死者原谅他们,他们的忏悔看起来毫无意义。

不,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意义的。


他们愈发像个人了。不再只是被困于“鬼”的身份,不只是只有兄妹俩的世界,他们开始对人类有了共情,对自己的作为有了忏悔。


其实宇髄不喜欢这个地狱,它只是单纯的以暴制暴,将惩罚强加给施暴者,这当然没问题,但宇髄觉得,也该有人去告诉这些“特殊”的施暴者们,他们做错了什么。


如果说这种忏悔唯一的意义,大概就是对这些施暴者吧。

不是接受他们也不知道意义的惩罚,不是在武力下的被迫低头,不是咒怨着自己的弱小和上天的不公,而是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罪恶,诚心的忏悔着。


这才叫赎罪不是吗?


就连宇髄自己也是,他所犯的罪不是弑亲罪,而是杀人罪。

可当时的他并不觉得杀人有错,只是意识到杀的是弟妹们,才悔悟过来,而在加入鬼杀队后,他才愈发珍惜每一条陌生的,没有渊源的生命。


只有悔悟,才能改变一个人,才能——救赎自己。


等那对兄妹哭过后,为了打破凝固的气氛,宇髄开口道:“其实来世的话不是父亲,做你们的老师也可以。”

宇髄宽大的手摸着他们的发顶:“如果来世还是过得不好就来找我,我会指导你们的。”


“还用不着你呢……”声音带着哭过的腔调,妓夫太郎硬气得怼了宇髄一下,抹了把眼睛,倒也领了这份情: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

“还挺挑三拣四的啊你!”狠狠揉着妓夫太郎的发顶,宇髄故作生气道:“还有多少人想要你们,你们还挺受欢迎的嘛。”


梅抽抽哭得通红的鼻子,眼角吊着眼泪,有点得意的数起来:“像是无惨大人,童磨大人,还有猗……狛治大人,如果可以乖乖学礼仪的话,还有黑死牟大人……”


“新角色增加两位,看不出来你们俩也太抢手了吧?!”宇髄眯起眼睛:“该不会是在故意凑人数?”


“才不是呢!”梅气鼓鼓道:“黑死牟大人不在这里,但是狛治大人就在那边,不信你去问!”

“好好,知道了,你们兄妹超受欢迎的。”

“是真的啦!”

“嗯嗯,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
“真的真的啦!可恶!!你去问嘛!”

“好了啦我真的知道了。”

“呜呜!!!”


明明宇髄也没有反驳她,可是那个敷衍的表情太让人生气了。


梅索性站在凳子上扬声道:“狛治大人!!你之前说我和哥哥可以去找你的对不对!!”


“啊,是梅小姐。”恋雪看着这边微笑着:“嗯,当然了。小梅想来就来吧。”

“哦哦,小姑娘怎么了,我们这边一直随时欢迎!”高壮的中年男子跟着应和,朗笑着挥挥手。

病态的中年男子也对着两兄妹这边微笑,看起来也是欢迎。


而真正被叫到的人——狛治先生,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,硬要解读的话大概是:“终于你们也受不了那个混蛋了”的了然和“已经有意要离那个变态远点了吗”的欣慰。

“嗯,想来就来吧。”

和恋雪说了一样的话,还比恋雪多了点同病相怜的体恤。


宇髄……有那么一点点和狛治的共情。


面对梅得意的小表情,宇髄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白发:“好,我这下是真的知道了,挺好的。”


难怪这对兄妹会和鬼共情那么深,毕竟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又或者是亲近敬爱的人,全都是鬼。


“我知道了,但本祭典之神这张华丽的邀请函也收下吧。”不顾兄妹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,宇髄将两人抱进怀里:“会把你们教成华丽的家伙的!”


“我不可能变华丽啊……”

“呸呸!我要把你的邀请函放到最底下!”

“妓夫太郎别这么说,哦,梅是想把我的邀请函压箱底啊,这么喜欢我?”

“才不是呢!!!”


话是这么说,但兄妹的手却很诚实的抓着宇髄的衣服,带着隐藏的不舍。


“啊”

和之前一样的情景,童磨在这个时候回来,而且看到了更过分的一幕——被抱在宇髄怀里的兄妹,似乎还挺依恋的抓着人家的衣服。


那眼神看起来是真的很想给他套麻袋。宇髄暗忖道。


这次宇髄是真的离开了,不管是对哪个鬼来说,他的出现都像是昙花一现般短暂,而他们的刑期还遥望无际。


等妓夫太郎和梅的刑期到了,童磨还有着很长的刑期。


从地狱上来的童磨没能看到两兄妹,他独自走到角落里坐着,目光阴沉。


是又抛下他离开了吗?……没关系的,他还会找到他们的。


童磨的目光有些危险,他看着同样还没能离开的狛治,却没能像曾经一样去找自己的好友排遣。


讨厌……真讨厌……我不喜欢这样。童磨望着狛治那边,拳头不自觉攥紧,可身上却没有力气,总觉得好像被完全抛弃了……


即使是消极的情绪,童磨也很喜欢,会兴致勃勃地研究着,品味着。他头一次是这么的讨厌着消极情绪,讨厌,非常讨厌,好难受,好恶心。


没有感情不也是一件好事吗?


既然教给我,难道不应该负责吗?


用毒的孩子们,都这么狠心吗?


那样的话……


“怎么了怎么了……因为我很温柔……不会放着你不管的……”


熟悉的怪异声线,刻意模仿着第一次见面时那种亲切又倨傲的语调。


童磨回头,看见的是本该离开的兄妹俩。他们完全不知道童磨在短暂的时间里有多少可怖的阴暗想法,脸上满是恶作剧成功的喜悦。


“……啊,讨厌嘛!妓夫太郎和梅坏心眼!”童磨皱着眉头鼓起嘴巴抱怨,伸手把兄妹拽过来抱紧:“吓到我了啦,真是坏孩子!”


“怎么了……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……”妓夫太郎轻笑着,顺着童磨的后背。

“呼呼,我们藏得很好吧!”梅在童磨怀里蹭蹭,骄傲道:“童磨大人都没能发现我们!”


“是呢,小梅和妓夫太郎真厉害!”童磨笑着夸赞他们,用下巴蹭蹭他们的发顶。


“这样的话,即使是童磨大人也有人陪着了。”


兄妹俩显然没有忘记当年的话:

“我们已经没有罪了……”

“是心甘情愿陪着童磨大人的。”

“在漫长的百年时光里,童磨大人也有人愿意陪着下地狱。”


“所以,童磨大人不用羡慕别人了……”

“等你赎完罪,我们再一起离开。”


“妓夫太郎和梅都是好孩子呢……”童磨的眼睛习惯性溢上眼泪,紧紧抱着他们。


没必要用那些危险的东西束缚,总有人会因为你不经意的温柔留下。




很久很久以后,久到连时间都模糊的时光。


持刀的男子结束漫长的刑期,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衣袖处有那么一块很小很小的碎肉,跟着他一起踏入轮回的大门。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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